王晴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裏的書。

“怎麽了？”

“這書上陰氣很重，你是把舊校舍裏的書給拿回來了麽？”看見王晴的臉色變了，陳曦把一張符拍在書上，卻聽見王晴忍著一些害怕地說道，“這是劉賀給我的。他說叫我保管幾天。”

她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小夥伴兒們都看著她驚呆了，簡直是打死陳曦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她動了動嘴角，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很久之後點了點頭說道，“你竟然喜歡這樣的人。”

“陳曦，你是說他故意給我的？”

“不然呢？而且這本書明顯是從舊校舍裏拿出來的。他偷東西啊？”陳曦回頭看著王晴，輕聲說道，“這是道德品質的問題。你喜歡他是可以的，可是也應該有更多的判斷。”

她的話叫王晴啞口無言，她一下子就想要把書丟在外面哽咽地說道，“對不起。我把書帶回來是不是也害了你們了？”她愧疚得不得了，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戀人會把這樣一本陳曦說很不好的書拿給自己。

為什麽會拿給她呢？

陳曦聽見齊佳這樣問題，呆呆地說道，“你的東西被人偷走難道會很高興麽？”

“你的意思是……”

“當然要找拿走自己課本的活人報仇了。”陳曦想了想說道，“他昨天回去就應該發現自己招惹了什麽，所以今天趕快禍水東引，把這本書給了王晴，那鬼不就可以追著書本來，他就安全啦。”

她覺得劉賀這麽做蠻聰明的，當然，也是蠻狠毒的，一個男生竟然壞到這個地步是陳曦生平僅見，看見王晴愧疚得不得了，她壓住王晴的手慢吞吞地說道，“既然來了，就把他送走。我覺得不喜歡每天晚上窗外都有鬼在看著。”

如果那鬼天天都掛在窗外，陳曦覺得這睡眠質量會下降一點。

而且這不是王晴一個人的事，厲鬼如果急眼了，傷害的絕對是一宿舍。

王晴已經哭得不得了。

不僅是戀人對自己這樣的傷害，而是覺得自己連累了室友。

如果不是陳曦看起來胸有成竹，她是不是就害了自己的朋友們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別哭了。如果想要抱歉，你以後跟這王八蛋分手就好了。”齊佳覺得毛骨悚然，可是看見王晴哭得這麽慘，又有點心軟，嘆了一口氣過來給王晴拍打了一下裙子小聲說道，“不過如果你還原諒他，那我真的不能原諒你。王晴，他是想要傷害我們的人，如果你還跟他好，那同樣也是在傷害我們。作為室友，我們不包容也不原諒傷害我們的人，你知道麽？”

大一新生總是會有傻乎乎的一面，不是這裏被騙就是那裏被騙，之前軍訓的時候齊佳還被敲門賣三無化妝品的騙去一百塊，只買回來兩瓶潤膚乳液。

當然，那乳液她用了一次，就鎖進了櫃子裏，從此再也不相信那些看起來很老實的買化妝品的人了。

“我知道了。”王晴又不是傻的，雖然被劉賀哄回來一回，可是這一次覺得自己不能再原諒了。

陳曦看見她和齊佳在說話，重新把盒飯抱在懷裏埋頭吃掉，覺得充滿了力氣。當然，撞鬼這種事顯然不可能在白天舉行，得到深夜，因此陳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到了晚上，快到了午夜十二點的時候，陳曦把那本散發著陰氣的書本放在了宿舍窗臺上，又擺上了一些水果和零食，用符燒掉，小聲兒說道，“驚擾了您，您卻這樣和氣，您真是個好鬼。她已經知道錯了，莫怪莫怪。”她認認真真地給道歉，又叫王晴來道歉。

王晴急忙認真地，誠心地給鞠躬道歉，卻陡然聽到齊佳一聲短促的尖叫。

這個尖叫被臉色發黑的姜暖捂住了嘴憋了回去，可是王晴卻心有所感霍然擡頭看向窗外，驚呆了。

窗外，正漂浮著一個長發遮住了臉，垂著頭，脖子以不正常的姿勢僵硬地懸浮在窗外的女人。

王晴翻了翻眼睛，陳曦急忙掐她的人中，打開了窗子禮貌地說道，“您進來說話麽？”她透過了長發之下的那張蒼白陰冷的臉，看出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雖然看起來鬼氣森森的，不過莫名地很刻板的樣子。聽見陳曦的邀請，窗外懸浮的女鬼沈默了片刻，轉眼出現在了宿舍裏。

她站在窗臺前呆滯地看著窗臺上的課本，慢慢地擡起了手，那是一只滿是鮮血的手，把課本拿在手裏。

“真的對不起。不過她真的知錯了。她不該去驚擾您。”陳曦發現這是一只厲鬼，頓時開始拜碼頭。

女鬼轉頭，死死地看著王晴。

“偷東西的不是她。她是代人受過。您知道的，女孩子喜歡一個男生喜歡得不得了，就，就什麽都聽他的話，跟他去驚擾您。可是基本的素質她有的。她不會偷東西。我們是大學生，是S大的高材生，不會小偷小摸給學校丟臉。”陳曦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取悅了這女鬼，女鬼身上的兇厲的氣息竟然緩和了幾分，她轉頭看著陳曦很久，才用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語調緩緩地說道，“你很會說話。”

“見的鬼多了，都會說話啦。”陳曦謙虛地說道。

姜暖嘴角抽搐了一下。

女鬼也沈默了很多。

“您是老師麽？”陳曦看見她年紀不小了，好奇地問道。

女鬼矜持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是S大曾經最優秀的教授。帶博士生的！”

“那您真的很厲害。我以前見過的最厲害的鬼也只是全國高級教師而已。”承德高中也是有鬼的，陳曦感慨了一下，還覺得自己蠻榮幸的，不好意思地問道，“那他們是不是打攪您做研究了？”

鬼們都喜歡生前一些最在意的事，就比如承德高中的那位高級教師就最喜歡授道解惑了，陳曦在競爭激烈的承德高中能努力保持成績，一半兒是因為自己聰明，一半兒就是被這些鬼好好兒地教著學業。

她沒錢去補課，不過學校裏的鬼老師們都給她講得很好。

陳曦很感謝他們，所以對生前是老師的鬼一向都很尊敬。

女鬼哼了一聲，渾身陰冷無比。

“以後不要再去後山。”她沒說自己作為一個這樣優秀的教授為什麽會變成厲鬼，抓著書本，就聽見陳曦繼續說道，“偷您東西還栽贓我們的男生住在……”她轉頭看了王晴一眼，因為不知道劉賀的宿舍。

王晴急忙說道，“就住在五單元403。他們整個宿舍的人都去了，您可以好好警告一下他們。”這幾個男生，王晴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劉賀拿走了厲鬼的課本然後把課本還給了自己，她不知道到底是誰的主意，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您可以只懲罰劉賀的話就太好了。”

她還是一個很善良的女生，如果劉賀的室友無辜，她不希望他們因為一個冒險活動就有什麽陰影。

女鬼看了王晴一眼，突然不見了。

當房間裏的氣氛重新變得活躍，王晴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腿。她的腿上還蒙著一塊紗布，抓著被姜暖松開的齊佳的手哭著說道，“我真的很難受。”

她的心裏並沒有報覆了劉賀的得意，只覺得心裏很難過。劉賀是她的初戀，可是卻是他給了她這樣沈重的打擊，叫她甚至對愛情都失去了信任。這或許是一個女孩子可能會遭受的疼痛，陳曦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大哭，呆呆地說道，“你，你別哭了。”

“可是他對我這麽壞。”

“你找到一個比他好一百倍的男生，遇到更好的人，被更好的人真心地喜歡愛護，那不是對他最大的反擊麽？”

眼淚不能解決問題，只能叫王晴看起來可憐。

可憐。

這個詞聽起來，帶著幾分叫人覺得不舒服的感覺。

為什麽只能說女生可憐，不能說男生可憐呢？

“會麽？”王晴覺得劉賀是自己遇到過的最優秀的人了。

“當然會了。咱們大學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在這所大學裏的男生都是最優秀的男生，每一個都會很優秀，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自己曾經在高中的時候以為了不起的男生，在大學之後就變得很平常了。”

陳曦覺得王晴很好看，以後會有很好的男生來愛護她。這輩子誰的人生裏沒有遇到幾個渣渣？而且渣渣遇到去找他的女鬼，怕是藥丸。她知道今天的事告一段落了，打了一個哈欠爬上床，把自己埋進了沒有疊起來的被窩裏說道，“明天還要上課的。”

“陳曦，謝謝你。”王晴知道，陳曦是個有能力的人。

今天遇到的事，如果沒有陳曦，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們是室友，這事兒波及到了我，我當然要解決。只是沒有下一次了。我不會總是幫助重覆犯錯的人。”重覆犯錯那是自己想死，陳曦覺得自己不可能總是免費給這樣的人擦屁股。她對可憐巴巴的王晴笑了一下，又縮進了軟乎乎的被子裏一夜好夢。

她睡得香噴噴的，一點兒都沒有發愁，卻不知道在男生宿舍五號樓的403，帥氣的男生目眥欲裂地縮在床角，月光照進來，照得寢室裏其他男生都在毫無知覺地呼呼大睡，可是他卻一點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的對面，一張慘白的面孔就在床邊，死白染血的瞳孔看著他。

這床離地起碼兩米，可是這張臉卻和他在平視。

那雙怨毒陰冷的眼睛盯著他，叫劉賀心臟都要炸裂，驚恐無比。

女鬼突然陰森森地翻出了一本書，陰冷地看著他。

“現在，”嘶啞而詭異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跟我背誦，《大學生行為操守準則》。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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